菜园小记

文/亚哈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这些诗句对我的影响着实不小。一看到山,我就特别高兴;一看见田地、闻到土壤的味道,我就很放松。

前年冬天,当时天气冷,没什么人愿意出去爬山了,我就独自在周围的山上摸索,几乎每个周末都要去,最远跑到延庆山区,密云山区也去过,给自己定的目标是:找个能搭个茶棚的小院子。最好是依山傍水、林木茂密、民风淳朴、交通便利。是的,我们一开始总是会有一个比较理想化的需求。

 

 

寻园

后来,我发现这种寻找本身也极具乐趣。山水情怀,晴耕雨读。这些词太浪漫,你为此做什么都不过分。不说寻找这个园子有多艰辛了,这个是谎话。

当你沉浸在一段时间里,你会留意每个当下时,你会觉得很快乐。为了找园子,我被迫和山里的村民打招呼,学会了和他们微笑。在那之前,我一直是一个外来人的身份,只去游玩、去欣赏。那些闲散的晒太阳的老人,对我来说也只是风景的一部分而已。他们会盯着你看,带着奇怪的眼神,有时候甚至是戒备的。在此之前,我们只能尴尬地从他们面前走过,这个细节让我很难受。

因为有了具体的目标,为了达成自己期望的结果,我需要开口说话。“您好”可能就是这样开始的。从这简单问候开始,我也学会了微笑,和他们聊天,去看他们的房子和耕地,也顺便认识了好多植物和当地的遗迹。这些现在想起来都还很亲切,一点也不辛苦。印象深刻的有沙岭村的刘哥,他家的房子在山顶,对面是一个峡谷,早春可以看到对面山上的桃花和杏花。还有陈家村的王老头,还有很多很多可爱的山民。他们很可爱,不急于把自己的房子出租出去。我能去喝茶、和他们说说话,他们就挺高兴的。

后来因为在城边找到目前的小园子,这些可爱的人没成我的房东,有时候也会帮朋友推荐他们的房子,有时候就是顺路去看看他们。

 

小园一瞥。这里种着110多棵高大的杨树,树下,形单影只的绵羊快乐地啃着小草。

这间废弃的房子里住着一条蛇,谁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搬过来住的。夏天天热的时候,蛇会从它的房子里遛出来散步。别害怕,只是散步。

说说现在这个园子吧,这个园子不是租的,而是同学父亲单位的库房,有很大一块空地可以耕种。第一次去的时候,是两年前的一个初冬的下午,当库房的门被打开时候,我的第一个反映是这个院子真大,象个小足球场。里面有很多的果树,后来知道院子里一共有一百多棵树,阳光擦着那片树林子的草皮照过来,那么安静。当时院子里只有一只傻乎乎的大黄狗,开始还乱叫,给了些吃的也就不叫了。

整个院子有些荒芜,有个堆放杂物的工棚和简单的农具。那时候不用上班也没有什么农活,一有时间就去溜达一圈,在院子里坐坐,晒晒太阳看看书。到了早春时候,花了几周时间在一棵柿子树下搭了个简易的草棚,草棚四周下了垂地的竹帘子,风吹帘舞,心里那是一个喜欢。

在柿子树下搭一草棚,摆上石桌石椅,闲暇的时候过来晒晒太阳看看书,心里怎一个喜欢了得。

拓荒、抢种

一直等到惊蛰,拓荒运动就开始了,清理杂草平整土地。那时候心大,只想着满院子都要种植,一上手才知道这不现实,一块30平米的地要翻下来已经是大汗淋漓,手脚酸痛了。休整一夜,次日更是腰酸背疼,瘫在床上懒得动换。连续几周高强度的劳动下来,决定放弃一部分土地,按照实际劳动力小小地规划了一下,也是全无章法。

就在此时,一场谷雨倾泻而下,园子里瞬间充满了生机,满院子野草开始发芽了。野草的生命力真是惊人,似乎就那么一夜,满院子绿了起来。他们那么可爱,给人带来生的喜悦。他们努力地从土壤里钻出来,有的毛茸茸,有的象小线头一样卷曲着。突然意识到再不撒种就晚了,顾不上怜爱这些小生命了,除草抢种。

抢种是艰难的,因为干草的根很脆弱一挖就断了。可是野草的根部一旦吸满了水分,就变的十分倔强而有任性,小锄头的把手竟然在拔草的过程中断掉几次。开始还是很讲流程的:深翻一遍,然后用爬犁勾出杂草,再用爬犁把土拍匀,梳理成平整的块面,再起沟下种。后来野草涨势越加凶猛,心情也跟着急躁起来,很多土地顾不上深翻就起沟下种,到最后种玉米的时候索性不翻地也不起沟了,直接挖一下坑下两个籽,再迈一步再挖个坑……这样的抢种也带来了很严重的后果。

收割后的玉米地。

抢种就在一团慌乱中进行着。拔草、拔草、抢种、抢种。其间,北京的春风两次吹倒了我的草庐小棚。

就在此时,一群可恶的家伙正在树林里窥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与喜鹊“战斗”

嗯,就是那些喜鹊。他们天天在树上观察我们的行动。到了我们播种大豆的时候,他们开始行动了。我们把蚕豆种下去,然后松松的撒一些土在上面,然后开始浇水。浇过水后,或去休息或去耕种其他土地,他们就三五只一个编队俯冲下来,准确地叼起土壤下面的蚕豆宝宝一下子飞到树上,然后得意的看着我们开始美餐,吃完了再下来取。

我开始没发现只是觉得地上的小坑很可疑,以为是老鼠什么的,就只能耐心的补种,几次补种都又被挖走。仔细观察,才发现是鸟的爪印,才关注到这些整天在树林里跳来跳去的东西。可能是看我们耕种有一段时间了,他们是不怕我们的,哄一下也就飞远几步,你退几步,他们就回来。亲眼看见那些鸟排着队跟在父亲身后,父亲补种一排他们叼走一排。父亲吓唬鸟的招数也着实搞笑,也难怪那些鸟不怕他,最后的办法只能是父亲用浇地的水管浇他们才跑,一会又回来喝两口泥坑里的水,接着挖蚕豆吃。

人也不能总看着,想了个办法——扎稻草人!

那稻草人扎的还真是不赖,晚上也吓我好几回。一周过去了,那些贼鸟没有生事,心里窃喜。不到两周,一天一进院门,看见稻草人上站了两个得意的喜鹊叽叽喳喳地叫。心说坏了,冲过去一看,补种的蚕豆又被吃了,有几颗残骸表明蚕豆的侧面已经长出嫩芽了!

心灰意冷地也不去管他们了,正好刮风,稻草人倒了,让它淹没在荒草中再也没去立它。鸟就尽情的吃吧,的确是侥幸长出了几颗蚕豆苗,长到20公分高的时候,同学家宝来了一黄一黑两只小狗,一顿打滚,半亩蚕豆就此绝收了。

虽然起步艰辛,但最后他们也都茁壮成长了。这里展示的只是冰山一角。

我并不知道每种种子应该埋多深,开始挖了一寸。晚上回家看新闻联播,看到电视里正在报道农民春耕的新闻。电视画面里的农民大叔手里拿了一个笸箩,在一把一把的洒种子!(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种的到底是啥)

我想我挖的有点深了,后来学会了把种子掺好土,轻轻地洒在浅浅的沟里就好了,不用藏宝贝一样深挖洞藏口粮的下种。深翻过的土地没那么多杂草,所以下种的时候我就幻想到一颗颗小苗拔地而起,整齐的排列在小沟上的样子了。

下了种后是浇水,我们买了长长的皮管子,水流喷涌,我凝望着水柱冲向天空散落成一个个大水珠掉到田里溅起一些尘土,那个瞬间被放慢了真美好。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好看,浇水看似轻松,但要在一块地里举着管子站半个小时,再换一块地要没什么好欣赏真是一件枯燥的事情,还好在浇水的时候,我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水花飘散。由于水柱压力很强能喷到空中四五米的高度,再散落下来,万一风向变了落下来就会是你的头顶和身上。为了避免水柱压力强我在管子头上用铁丝固定了一个略比管子粗一点的石头子,那水流就象扇面一样散开了,两个扇面从石头的两侧喷出更好看了。不仅好看,这样浇水不会把那些种子冲跑,水是射向空中从天而降的,很像自然的雨水落下的状态。

浇水的任务是繁重的,这时候体会到了春雨贵如油的感觉。因为若是下雨我就不用举着管子在那站着一块一块地浇,在棚子下沏茶聊天就好,就看着细雨哗哗地下那么一整天,那种满足感很难形容。我们会利用下雨前烧荒,储蓄草木灰做底肥,雨一下来火就灭了。那时候很安静,你能听到很多声音,有残灰碰到雨水的声音、远处鸟的叫声、雨点打在土壤上的声音、雨点打在叶子上的声音。

你还会闻道很多种味道,有秸秆熄灭的味道,干土壤和湿土壤的味道、杨树杆的味道以及新长出的叶子的味道。因为这个小院子,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你不用考虑三环是否在堵车,哪里在打仗,哪里在选秀。时间是一秒一秒的过,你的每一次呼吸你都能察觉到。在这里你不会孤独,因为这里有很多东西需要你去关心和操心。一天到晚都有事做,但你不会用忙这个字,因为没有什么东西催促你,开始还有个不违农时的信念。某日去周边山里一看人家的地也荒着呢,一点也不急,不管人家是否还要耕种不管人家种的是啥,反正我就不急了,能种多少算多少吧。本来就是来这里耕心田调心性的,不被案牍所累,反倒被这农桑之趣所累,岂不成了笑话。就此随心随性的耕田播种,没事也追个蝴蝶睡个午觉,大好的天照样看书喝茶。貌似全然视耕地于无物,不过装了几天清闲最终还是一头扎到田里忙活,没到庄周那个级别,就别故作姿态的闲散自然,那闲散反而也成了一种苦,这一切对于我这一个俗人当然是有所为的,但是我自觉地也有进步,至少我学会了慢慢来。

破土而出、这个词本身就让人兴奋,国人讲入土为安,那这破土而出就是不安的开始吧。嗯,花死了果笑了,种子的轮回也就是这样。

当你在田地间巡视时,发现自己播种的种子破土而出时,那种喜悦很难形容。特别是你根本不知道你种的种子深度是否合适,说来这种地对我而言,多少有碰运气的感觉。

偶遇一块闲田扒拉两下洒下种子,尽力却未用心。如今真看他们发芽了,那喜悦仿佛是没复习就得了满分。

开始时我是不会辨认植物的,不知道辣椒或者西红柿的苗到底长什么样子,苗长的时候草也在长。

但是苗终归是苗,它生来就比杂草长的精致、长的俊俏。看了一眼就被我模糊的认定,这个是需要保护的。

记得前几年去广州看姑姑,她送我了一株元宝树,我抱着这个花,坐火车时就盯着那奇怪的花看,我就奇怪这花为什么这么贵呢?那便宜的花和贵的花又有什么区别?牡丹是雍容华贵的,茉莉是清香淡雅的,可是这样一棵不开花的小树一样的植物,为什么如此受人追捧呢?一直想一直看而不知所以然。带着这个问题我就睡着了,次日醒来火车已经从满眼翠绿的江南驶入了一片早春干涸的汉中平原,窗外一片干涸,我睁眼看到了那元宝树的剪影,她是那么挺拔,树冠错落有志,仿佛有国画大师精心经营过一样,叶的大小也和她的高度恰相适宜,没有一丝一毫的造作,那颗植物的茎带有一种任性,随着火车的节奏晃动。我仿佛解读了这种观赏植物的价值标准,此后也没有专门向其他人请教,只要我这样认为就好。这就是后来被我自己膜拜的“田园法宝之良草精致说”。

所以,我以此为标准去判断哪些是蔬菜那些是杂草。当然还有其他依据,比如看他们的排列走向是否和我播种的方向是一致的。这个辅助标准还是给我造成了不小麻烦,因为在浇水的时候,种子被冲的乱七八糟,完全打乱了原有的编队。但是,幸好有我的良草精致说作理论,支撑我克服了这一障碍,找到了蔬菜的新芽坚定的开展除草运动。

那些新苗确实是好看的,西红柿的小苗有五角星一样的叶子,辣椒象一棵小树……此时杂草是蛮横的,他们很粗壮,压制着嫩苗,挡住阳光。让人想起西部片里那些彪悍的恶妇欺压村中的少女的情景。你迫不及待的要帮小苗一把,但这个时候恰恰急不得。因为这时候小苗都很脆弱,一碰就断,再有就是杂草和小苗纠结在一起,猛地一拔一定会殃及小苗。杂草茂盛的地方,小苗完全被杂草覆盖,你看不到就会踩到它们。所以开始时,那姿势很难拿,爬不得跪不得,你见过武林人士单手坐俯卧撑吗?基本就是那姿势:两脚踮着踩在田梗上,一只手撑住地面另外一只手操作。你一定要迅速,不然还没有清理出一块作业区,就会消耗掉所有支撑力一头载进田里,这种情况一般是脸先着地,脸和双腿形成三角支点,然后侧翻,用身体砸倒一片小苗。

等你熟练时,这个过程就很短暂,你可以迅速清理出一片作业区,给自己一个容身之处,然后蹲下一点一点的向前摸索、清理,把杂草清理,然后用土填平小苗附近的坑,好像在一个广场上种一棵小树。后面的工作几乎都是半跪半趴着完成的,这样你可以尽可能地将你的脸贴近地面,可以清晰准确地观察那些小苗。当清理一行出来,你就侧着脸贴着地面看,就像是小人国的人在种植一个大果园,一棵棵的果树屹立在那里,旁边是平整的空地,远处是蛮荒的没有修剪的森林一样。

这种贴近土壤的感觉很好,你貌似不是在做一件工作简单的工作。可以从这个潜伏的动作得到一个心里暗示,你会潜心到达一个微观的世界,偶尔你看到小的甲虫从那小苗旁边爬过,就象某个电影里的场景,类似一辆小卡车颠簸的驶入果园。你可以闻到雨前土壤散发出的特殊味道,你可以听到遥远的雷声滚来,那些小苗精制的叶子在微风里晃动,时间仿佛被调慢了,你会觉得你不再是你,你只是眼前这自然的一部分,或者你的眼睛只是一面没有思想的镜子,折射着你看到的一切而已。

然后你会眼前一黑,栽倒在地里。因为你中暑晕倒了!

在田地里作业非常容易中暑,特别是夏天。田地里水气很大,即使是阴天,不一会你的上衣就会湿透,分不出哪些是汗水哪些是田间的湿气。当然,对于我这类不爱出汗的人来说是个好事,你可以在夏天尽情地出一些汗,将毒素拍出体外。中医说夏天是生发的季节,这种体力劳动会调节我们内部的平衡促进身体的健康。但是一定要注意多补充水和适量的盐,不然容易出现中暑的现象。

还有,锄禾日当午这个说法或许是不可取的,因为正午时候太热了。我观察过周边农民的作息时间,他们一般是天刚亮四五点钟就下地,然后回家吃午餐睡午觉,下午太阳打斜了才出来干活。我在门头沟还碰见过晚上九点吃完晚饭还出来锄地的农民,他们都是为了躲避太阳。还有,浇水一定要在太阳落山后浇,不然水会很快被蒸发,达不到灌溉效果,还有一种说法是水被太阳加热把小苗全煮死了。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一入夏,整个院子也繁荣起来,小鸡在草丛里扎堆晒太阳,小狗排着队到处乱跑,后面跟着蹦蹦跳跳的羊。各种虫子在叫,大片鬼子姜那好像小向日葵的黄花般开得绚烂。黄瓜开花了,还有西葫芦也开花了。你要做的事是为他们授粉,授粉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摘几个小花挨个去蹭其他的花就可以,你可以幻想你是一只蜜蜂什么的都行。

除了菜,小园还收养了六条流浪狗——当然,他们现在不流浪了。而这只原本被寄予厚望,准备用来产奶的羊,最后被验证,是头公羊。

园子里的夏季是短暂的,你会看到一个繁华的到来,然后看它慢慢衰退。地里的瓜在一天天长大,架子上的黄瓜、豇豆、扁豆每天都在增加。辣椒也茁壮起来,茄子、大西红柿、小西红柿都在夏天茂盛地成长。

朋友们分批的来这里采摘,这是你最高兴的时候,当你看到他们兴高采烈地抱着各种瓜果蔬菜从田里走来那场景很幸福。地里还有很多带叶子的蔬菜,初夏的时候就可以摘了。菠菜、油菜、油麦菜、莴笋叶,还有樱桃一样的小萝卜。到了夏末,满树的梨挂在那,沉甸甸地晃动着,摘一个下来一咬,唇齿间溢满了酸甜的果汁。你才发现你从未照料过这棵果树,它却把这么好的礼物带给你,这就是自然吧。夏天最喜欢的是结束一天的劳作,在黄昏的时候,一个人在菜地旁边的树林里散步,阳光穿过树的间隙,斜洒在林间的草地上,暖暖的橙色的光抚摸着那些毛茸茸的草的脑袋,一片一片美得失真。你能听到啄木鸟敲击树干的声音,我一直不明白什么算的是天籁之音,毛主席说是踩雪的声音,我想啄木鸟敲击树干的回声也该算是的。

秋天比想象来的快,就是一夜之间的事。这个概念和你去什么香山看红叶不一样,夏末各种草木的衰败和节气中的立秋,都没让我对秋有太多的察觉。或许从夏末开始你会沉醉在丰收的喜悦中,忽略了很多关于秋的信息。

记得那天一个朋友(他自己也种了半亩闲田)急匆匆给我打电话,说今天是霜降,他的所有作物都会停止生长,他的萝卜才长了扣子那么大怎么办。我不知道他是从哪得来的这些节气和农作物生长的具体知识,我从容的安慰他:没事的你,看今天温度多好,阳光很舒服,他们还会长大的。当时我正站在菜地里,我扫了一遍,我能看到的所有植物,一点将要突然衰败的迹象也没有。黄瓜藤上有几片残黄的叶子,这个我觉得太正常了。茄子的叶子大片的还是挺立的,一片繁荣景象。

一夜之间,真的是一夜之间。次日我到达菜地的时候,黄瓜藤上竟然没有一片叶子是挺立的了,茄子、辣椒、西红柿的叶子也像被急冻过一样,黑乎乎地枯萎了。只有萝卜和白菜,精神抖擞地撑着局面。我又一次生起找本带农历的月份牌膜拜一下的念头。快两千年了,神马气候变暖、热岛效应、厄尔尼诺、拉尼娜,全是浮云,就这一夜,准确的一夜因为节气到了,他们就集体自杀了。万物并作……万物并作……在这一刻你会从震惊中感受到自然那无型的巨大力量,我们就这样渺小着围观地思索着。

向自然学习有很多种方法,有些人是求索考察,他们从分析辩论中获得自然的知识,这个我觉得应该算是人的自然知识。应该是站在人的可知前提上的一种立场,当你将自己投身到自然中去的时候,你是很难保持这种立场的。当你发现你只是万物并作中的一份子,驱使巨大风暴的一粒微尘,你是可以查可以辩解的。

我更倾向于用生命去关照,觉受一个自然。这种做法貌似很蒙昧甚至是愚钝的,但生命就这么长,你要用一些东西去填充自己。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或许是说你在一个角度上探索前进,请保持这种方式,如果你换个角度重新走或许会增加更多惘然。这个命题是相对生命有限性而言的。正如这块耕地,一个春秋过去,无论你使用什么方法,农时从不等你。当然我们可以考虑什么大棚,什么反季节蔬菜,但这样就违背了我去种这块地的初衷。我不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果实才来种植的,我希望在跟土壤、植物的交流中寻找自然、感受自然。如果我希望提高产量,那么我的欲望会趋势我去做很多事,我现在至少还没有那么强的欲望,至少我希望我在追求顺其自然的原貌。一切该是那样就让它是那样,你能觉知就好,剩下的我将其盖上妄念的邮戳寄回去。

不知道是什么让我扯了这么多与田地无关的东西,言即是错,说的多错的多,错就错了没啥好指正的,我狂妄地认为没有什么错误值得指正,一个群体不理解只能暴露人类本身的狭隘性。看了那么多啥也不稀奇了。让该来的来该去的去真是境界,我看见瓢虫来吃我的茄子的时候,我心里就着急,捉过来放到手里看那橙黄色的瓢虫,就觉得这小东西爬的样子真是可爱,不忍弄死,悄悄地放到旁边的荒草地里。农民伯伯会骂我蠢,他们照样会飞回来吃我的茄子叶。好吧,我没办法将他们占尽杀绝,它食吾茄子叶,我就取其性命保全吾之茄子,这个逻辑不成立。我用了些烟丝泡水喷洒,发现他们没啥反映,也就放弃了驱逐他们的年头。真的,你们别不相信,就这样瓢虫泛滥的茄子地,最后茄子的产量大的惊人。当然也需我没有办法跟杀虫后的效果做对比,但真的他们长的确实很好,按照这个产量我预估损失不会超过百分之三十。这个推测让我自己更尴尬,我没想说明虫子是可以放任的,从小就听说病虫害,那些生灵就天生该杀?我的承认我的逻辑彻底混乱了。

收获的季节,邀请好朋友来园子采摘新鲜的蔬菜、水果,分享自己的劳动成果。

小园的命运

就在今天,小园子的地窖已经搭建完毕正式投入使用,冬天来了。下午在林子那片散步,看院子里一片凋零的景象,往常时不会觉得这般萧瑟。因为还在想春来时这里的一切又将重生,但这个来年不会了。春再回的时候这里改是一片建设中的工地了,到了夏天这里会新建3座4S店。成材的110棵杨树正在申报园林局做报批,其中80棵左右可能会被砍伐,梨树在规划用地之外得以保存。院子里的羊被饲养场回购下个月就迁走了,命运如何不得而知,反正我以后也不打算再养羊了。头疼的就是院子里的6条小狗,有三条就生在这个院子里,无拘无束的度过了他们部分童年,得知院子要被占用的时候找了好心人抱走几条,哪知道这些小家伙习惯这院子自由自在的生活,一进楼房就闹绝食,不吃不喝的和新主人相持了一个礼拜,新主人怕小狗饿死又给抱了回来,天下事往往如此,各有天命,随遇而安吧。就在此时将小园子里的星星点点记录一下也算是个纪念,幻梦浮生中太多事情容易被遗忘,就此收笔了,等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继续上山找园子去。

为了存储吃不完的蔬菜,楼主正在勤勤恳恳挖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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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条评论

  1. 康素爱萝(2010年12月15日):

    北京,北京。那些树的生命真的要明年春天终结了吗?


  2. 康素爱萝(2010年12月15日):

    中暑的那段写得太有趣了。。。。。。


  3. 亚哈利吽(2010年12月15日):

    空错辛苦了,昨天去了小园,施工队已经入驻了,还好这里留了只言片语和一些图片,谢谢。


    1. 空错(2010年12月15日):

      亚哈可以再花时间继续补充和完善!
      这样的经历,真该大写特写。


  4. 伊尔(2010年12月15日):

    这样的经历和感受真是可贵啊,好羡慕!


  5. among(2010年12月15日):

    务农是一件辛苦的事情,种菜也不是那么简单,我也想拥有一片小院子,只是希望种花种草最好。
    小时候经常在菜地里走,看着各种蔬菜的成长真的很有意思,成片的卷心菜和菜粉蝶,成片的豇豆和豆粉蝶,茴香苗和茴香娟粉蝶,花椒树和花椒大凤蝶,都是很有意思的回忆。人是绝对不能离开自然的,现在这个城市化的世界在翻斗的时候,我仍然想留守那些记忆,希望能再看到那些美丽的生命们。


  6. ...(2010年12月17日):

    楼主真的是一个很有爱的人啊!从小瓢虫就可以看出来了。我们其实没有权利剥夺其他生命的权利~我也梦想在半山腰有一间自己的房子和菜园,做一个自由职业者,看自己想看的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久的将来,我也会去寻一块自己的菜园,向楼主学习!!!


  7. bluepanda(2011年08月9日):

    这篇文章让我想起童年在农村生活的日子。那时候我家后面的一片田地都用来种菜,只是种给自家吃的一小片菜地。虽然那时候太小,播种的过程几乎没怎么参与,但除草,摘菜却是我们小时候常干的农活。最喜欢夏天的时候,地里的西红柿,黄瓜,辣椒,豆角都成熟了的景象。。。
    多想再次回归农村生活啊。。


  8. 炸酱luyw(2012年12月6日):

    嗯嗯 让我想起了 吴伯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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